第36章 有死而已-《朕佛系养儿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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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甚么?!”将士们瞬间哗然起来:“返回邺城!?”

    “这个当口,不能返回邺城啊!”

    “撤离潼关,周贼岂不是畅通无阻!?晋阳危矣!”

    兰陵王死死皱着眉头,说:“这可是天子亲自下达的诏令?如今我军虽然处于下风,但是守住了潼关,不让周师渡过,便可以阻拦周师三面汇合,已是赢了!天子为何突然诏令本王回邺?”

    高阿那肱手托诏令,笑着说:“天子?天子没空理会这些鸡毛小事儿,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给太子处理,这是太子的诏令!”

    太子……

    怪不得,众人一听,恍然大悟,原是太子的诏令,高阿那肱可是太子眼前的大红人,虽没甚么本事,但是溜须拍马第一名,深得太子的宠信,想必高阿那肱回去之后向太子告状,因此太子才有了这则诏令。

    高阿那肱冷笑说:“大王,还不快接诏令!?天子全权将军机交给太子来督办,太子的诏令便是天子的诏令,难道大王想要抗旨不尊么?!”

    他说罢了,终于露出了丑恶的嘴脸,说:“高肃啊高肃,你不是忤逆本将的意思么?到头来,你甚么也得不到!我要让你知道,你输得有多惨!”

    兰陵王闭了闭眼睛,再睁开之时,眼睛里全是血丝,嗓音沙哑到了极点,说:“高阿那肱,你毁我天下!”

    高阿那肱哈哈一笑,嚣张的说:“高肃,你可搞清楚了,这个天下,不是你兰陵王的天下,而是天子和太子的天下!”

    他说着一摆手下令:“来人!把这个与周贼有狎昵之嫌的细作,扣押出去!”

    “是,将军!”高阿那肱的亲信立刻迎上来,好几个人冲向兰陵王,想要将兰陵王绑起来押送出幕府营帐。

    兰陵王冷喝一声,说:“退下!”

    高阿那肱的亲信吓了一跳,被兰陵王森然的眼神一扫,竟然不敢上前,一个个互相目询。

    “逆贼!”高阿那肱说:“怎么,你还想抗旨么!?”

    兰陵王眯眼说:“本王不需要任何人押送,自己可以走。”

    “大王!!大王!”

    “天杀的高阿那肱!你不得好死,不得好死——”

    “大王不能走啊!我晋阳危矣!邺城危矣!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杨兼坐镇在幕府营帐中,手中捏着一卷文书,文书是从京城递过来的,词藻之华丽,其实是小皇帝宇文邕谴责杨兼怠慢军机,督促杨兼出兵的文书。

    杨兼满不在乎,一半看懂,一半靠猜,读了个七七八八,随即随手扔在一面,也不多看一眼。

    杨兼转头一看,小包子杨广趴在案几上竟然睡着了,杨兼今日在幕府大营办公,便宜儿子十分粘人,一定要随时随地的跟着杨兼,杨兼便带着小包子来了幕府。

    小孩子终归体力不好,用了午膳便开始犯困,尤其杨广晚上还要给杨兼做人体工学抱枕,偏生杨兼睡觉一点子也不老实,完全与他温柔儒雅的外表不一样,十足狂野,不是压着杨广,就是几乎把杨广挤下床去,杨广又素来机警,晚上根本歇不好,这会子自然犯困。

    小包子手肘支在案几上,实在是太困了,手一滑,小脸蛋儿直接压在案几上,因着脸蛋儿被压,嘴唇看起来肉嘟嘟的,软绵绵粉嫩嫩。

    杨兼放下谴责的文书,根本没当一回事儿,笑眯眯的看向便宜儿子,轻脚轻手挪过来一些,坐在小包子旁边,也学着小包子的模样,把面颊伏在案几上,面对面侧头看着小包子睡觉。

    杨广还在熟睡,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观摩了,昔日里令人闻风丧当的暴君,此时小脸蛋软绵绵,又软又弹,睡到香甜之处,还咂咂小嘴巴。

    杨兼险些笑出声来,儿子咂嘴的动作着实可爱得紧,似乎还在梦呓着甚么,也不知做了甚么梦。

    杨兼稍微靠过去一点子,便听到小包子奶声奶气断断续续的说:“唔……好……好粗……鸡架砸……”

    果然是在做吃东西的梦,怪不得肉嘟嘟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,着实可爱,杨兼忍耐着想要戳一戳的冲动,左手使劲抓住右手,摇了摇头,儿子看起来很困,不行不行,不能戳,让他睡觉罢。

    杨兼这么想着,突见小儿子蹙起眉头,却不是要醒过来,而是吃东西的美梦变成了噩梦。

    小包子面相虽然可爱,但蹙起眉头之时,莫名有些说呼之欲出的冷酷和威严,微微张了张口,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吐息,又断断续续的说:“好……头颈,谁当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好头颈,谁当斫之?

    “报!!!”

    小包子一句梦话还没说完,一声大喝突然传入幕府营帐,杨广睡得本就轻,登时戒备的睁开眼目,瞬间与杨兼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杨广一凛,他依稀记得,方才自己又梦到了江都宫成象殿之中的场景,也不知有没有被杨兼发现端倪。

    杨广立刻换上一副奶娃娃的天真模样,还抹了抹小嘴巴,似乎是怕自己流口水一般,奶声奶气的说:“父父,甚么声音鸭?”

    “军机急报!”门外士兵大声通传,杨兼并未听清楚杨广到底在说甚么,稍微有些可惜,朗声说:“进来。”

    士兵立刻进来,通传说:“将军,潼关之外的齐军,撤兵了!”

    齐军突然撤兵,毫无征兆,前些日子还在“拖家带口”的死守,今日竟然突然撤兵,而且不是谣传,站在潼关城楼上,能看到齐军的大营正在“拆迁”,真的打算撤走了。

    其他人也听说了这个消息,全都涌进幕府营帐,宇文会惊喜的说:“好事!大好事啊!齐军撤兵了!这样一来,咱们便可畅通无阻,直接出潼关,围攻晋阳了!”

    尉迟佑耆皱了皱眉,说:“昨日齐军还在严防死守,怎么今日突然撤兵,这其中……怕是有诈。”

    齐国公宇文宪笑了笑,说:“这其中的确有诈,但是这个诈,不是诈咱们的,而是诈齐军自己人的。”

    宇文会说:“此话怎讲?”

    宇文会拿出一方移书,说:“这是我刚刚接到的文书,安插在邺城内的细作回报,兰陵王已经被彻底撤职了。”

    兰陵王被撤职,高阿那肱负责押送兰陵王回到邺城受审,宇文会恍然大悟,说:“难不成……难不成那个等,说的就是这件事儿?!”

    宇文会看向杨兼,杨兼悠闲的颔首,说:“自然如此。”

    宇文会奇怪的说:“你怎么知道齐军会内讧?”

    杨兼说:“这还需要知道么?高阿那肱刚愎自用,他回到了邺城,能不告状?必然要让兰陵王吃不了兜着走……可惜可惜了,兰陵王便是有经世之才,猪队友带不动还是带动不用,况且头上还有个执行火葬场的顶头上司,他又是个正经君子,翻盘无望了。”

    杨兼前些日子便气定神闲,其实原因无他,他不是不想过潼关,也不是懈怠军机,而是在等高阿那肱杀回来,只要高阿那肱一回来,根本不需要他们动手,高阿那肱就能解决掉潼关之外的齐军,若说起来,高阿那肱才像是那个细作。

    宇文会说:“可不是么,高阿那肱才是那个活脱脱的细作!”

    杨兼挑唇一笑,说:“而且这个细作,不止兢兢业业尽职尽责,还是完全免费的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……”齐国公宇文宪微微蹙眉,说:“只是有一个令人担忧之处。”

    宇文会说:“还能有甚么担忧的地方?咱们出潼关,畅通无阻,包围晋阳,只等突厥和车骑大将军的大军一到,三面包抄,搞不好这一战直接能把齐军趟平!”

    宇文宪摇头说:“我倒不是担心战事,而是……兰陵王。”

    他这么一说,宇文会也明白了过来,齐国公所说的担心不无道理,高阿那肱可以说是恨兰陵王彻骨了,当然,这里面都是杨兼极大的贡献促成的。

    高阿那肱负责押送兰陵王回邺城,试想想看,兰陵王其实并没有叛国,和周人更加没有任何狎昵的嫌疑,且兰陵王素来口碑不错,在邺城还有他的好友落雕都督斛律光担保,如此一来,兰陵王回了邺城,没有实质的证据,最多关几天禁闭,高阿那肱废了这么多心思,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兰陵王么?

    杨广眯了眯眼睛,这回邺的道路怕是凶险无比,兰陵王定然凶多吉少,高阿那肱随随便便找个理由,就能让兰陵王“病死”在路上,永远也回不了邺城。

    宇文会一拍大腿,说:“糟了,这高阿那肱要是杀了兰陵王,咱们招揽的计划岂不是失败了?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怎么办?”杨兼重复了一声宇文会的话,但并非反问,笑着说:“当然是……劫囚了。”

    “劫、劫囚?!”宇文会瞪着眼睛,别说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儿,就算是要劫囚,宇文会也从没想过,要去劫敌对的囚徒。

    杨兼笑得一脸算计,说:“大将军神勇无敌,武艺无双,世间少有……特别适合劫囚。”

    “是、是吗?”宇文会差点被杨兼夸上了天,嘿嘿一笑,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,突然被旁人这般夸赞,颇有些不好意思,差点子没听清楚后半句。

    杨兼对齐国公宇文宪笑着说:“齐国公才思敏锐,通达聪慧,论智谋天下第一,也特别适合劫囚。”

    齐国公宇文宪可是冷静的主儿,没有像宇文会那般被一夸赞就飘了起来,笑了笑,说:“是么?我竟不知,自己有这样的才能。”

    杨兼把目光落在尉迟佑耆身上,继续说:“至于小玉米呢,冷静果敢,干练肃杀,英雄无畏,同样特别适合劫囚。”

    尉迟佑耆没有一句废话,说:“世子让我劫囚,我便劫囚。”

    杨兼一抚掌,说:“爽快!既然大家都如此适合劫囚,那咱们说干就干!”

    兰陵王免去了将军的官职,黄昏之时将会经过羊肠坂,从羊肠坂取道,返回邺城。

    羊肠坂乃是兵家必争之地,九曲回肠,道路狭窄,山路陡峭,而且十足崎岖,但地理位置绝佳,想要前往邺城,羊肠坂乃是绝佳的选择。

    “咕噜噜——”囚车的车辙在雨后的羊肠坂碾压出一条条深刻的印迹,高阿那肱亲自押解着囚车,行驶在陡峭的羊肠坂小路上。

    昏黄的光线将人影拉的狭长,天边一片混沌,染得血红一片。

    “停!”高阿那肱突然抬起手来,身边的亲信大喊停车,军队很快驻足下来,不再往前前行。

    士兵奇怪的看向高阿那肱,不知为何突然在这里停下来,羊肠坂路途难行,如果再不加快脚程,今日天黑之前,恐怕都无法走出羊肠坂了。

    兰陵王被关在囚车之中,眼眸平静的望着远处血红的夕阳,他心底里却清楚得很,仿佛明镜一般……

    高阿那肱翻身下马,走到囚车旁边,笑着说:“大王,已经走出这么远了,你看这羊肠坂如何?自古以来,羊肠坂可是兵家必争之地,不知道多少英雄豪杰都埋骨于此,大王您乃是我大齐的贵胄,你觉得这块地儿,作为大王您的……坟地,是不是也不寒酸?”

    “你说甚么!?”

    “高阿那肱,你这个狗贼!不得好死!!”

    “高阿那肱,人主令你押解大王回邺,没让你私自用刑!”

    齐军一万俘虏都是兰陵王亲自换回来的,因此这些士兵感念兰陵王的恩德,这会子听到高阿那肱的话,顾不得甚么,大喊了起来。

    高阿那肱一摆手,他的亲信立刻上前,拔出兵刃,怒对着那些喊叫的士兵,高阿那肱这才哈哈大笑说:“私刑?本将军何时说用私刑了?大王为我大齐劳心劳力,难免病倒,羊肠坂路途难行,有个三长两短,也未可知,这不是情理之中么,如何是私刑了呢?”

    兰陵王眯着眼睛,看向高阿那肱,高阿那肱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说:“大王不想病逝,难道……想要变成叛国贼?是了,本将军可以伪造一封大王的遗书,大王与周贼亲狎,因着经受不住内心的折磨,最后留下一封告罪的遗书,然后自尽而死,你说这般如何?”

    兰陵王眼神冷漠森然的紧紧盯着高阿那肱,突然开口说:“你想杀我,跟这些将士没有干系,放了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放了他们!?”高阿那肱似乎被兰陵王逗笑了,对方好像说了一句笑话,戳中了高阿那肱的笑点,狂笑不止的说:“怎么放了他们?大王啊大王,我跟你说句实话罢,这可是太子的命令……一个不留!本将也只是奉命办事,还请大王不要难为小人啊。”

    一个不留……

    兰陵王冷声说:“高阿那肱!”

    高阿那肱“嗤——”一声慢慢抽出佩剑,高高举起,佩剑的剑刃反射着黄昏最后一缕血色的光芒,高阿那肱狰狞大笑说:“有甚么话,到黄泉下面再说罢!”

    “啊啊啊啊——”

    高阿那肱的话音刚落,突然爆发出毫无征兆的惨叫声,睚眦尽裂,眼球圆凸,手中的佩剑叮当一声掉在地上,手心被一只箭矢穿透,血粼粼一片,疼的他惨叫连连。

    “在……在那里!!”

    “快看!有人!”

    “是周贼!有伏兵!有伏兵!”

    这一变故实在太突然,齐军登时大乱起来,众人顺着士兵的惊呼声看过去,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人影立在羊肠坂的一块大石之上,那人长身而立,手挽硬弓,一身银白介胄,衬托的仿佛谪仙一般,自有一股肃杀与儒雅的气息。

    “周师的镇军将军!”

    “镇军将军!”

    众人一眼便认出了那拔身而立的男子,竟然是杨兼!

    高阿那肱被箭矢穿透了手心,疼的哇哇惨叫,抱住自己的手掌,大叫着:“给我……给我杀!把他给我射下来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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